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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43章 忘年之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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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介和徐階從鐘山回來的半道上分道揚鑣,回到皇宮所在地臺城了。那匹馬就送給徐階,徐階騎回到四方學宮,將它和那匹拉車老馬相伴,養在馬廄之中。

他迫不及待地回到書房,坐在書桌前將懷中師父給他的絹書取了出來,絹書封面上寫著《純嬰真氣功》。

書中詳細地記載了練功之法,靜坐練氣精力集中如嬰兒般無思無慮,呼吸悠長細緩綿綿若存,煉化自身精血成為內氣,聚內氣於周身經脈,然後匯聚於丹田。

純嬰真氣功與陰符經的修煉方法既有相似之處,又有所分別。純嬰真氣功利用自身精血化氣,求諸自身不假於外。而陰符經修煉方法是以外氣聚於自身,化為自身之氣。

徐階修煉陰符功的時候修不出真氣,因為陰符經中所載的外氣是天地之中的一股靈氣,這種靈氣他從來沒有找到過,當然無法收入體內。所以只能將神化之氣練成,真氣卻沒能練出來。

讀通了整本功法之後,徐階感覺功法並不難理解,方法也很容易上手。其實這門功法算得上是玄門中的一種高級功法,若無明師指點很難上手。

他練陰符功已經有年頭了,精神力又無比強大,對別人來說一些艱難的關口,在他卻是輕而易舉。真氣初次在體內運行,需要逐漸打通所經過的經脈,這就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。

徐階體內脈絡早通,神化五氣能隨時通過哪怕最細微的經脈自由出入。他具有內視能力,修出的真氣在體內運行就如親眼所見,根本無需擔心行錯了經脈,造成走火之魔的危險。

別人靜坐和化氣階段至少需要一二年才能完成,徐階數日更化出一縷真氣。雖然弱小,但只要每日勤練不綴,日積月累之下真氣便會越來越厚,達到一定程度便能運用於外了。

徐階修出真氣的時候,感覺錯怪了道士師父。原來修煉內功真這麽簡單,難怪師父不需要親自傳授,只是給了本書,並對他說照書中方法苦練便行了。

他這個想法若是被陳道長的其他弟子知道,非得氣到吐血。那日打鐵的就是陳羽生的一名親傳弟子,他在師父的每日教誨之下,練出第一縷真氣也足足花了四年時間。

既然沒有什麽需要請教的,徐階便沒再去白雲觀,在四方學宮中安心練功,抄書和種菜。日子緊張有序,卻也逍遙自在。

蕭介的職位終於坐實,成了皇帝的參謀,黃門侍郎。他的職位並無實權,只是隨時接受皇帝的咨詢而已。很多人以為他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內情,所以著意巴結。

他的府邸在臺城北,那裏是朝中顯貴紮堆的地方,每日上完朝歸來,府裏來人不斷,躲都躲不開。尤其是最近風聲漸緊,皇帝年老需要立儲的事已經半公開化了。

徐階請蕭介到書房安坐,他有些奇怪,按說蕭介剛上任應該非常忙才是,才一個月不到怎麽又來到學宮。問道:“介公,你不是已經任命了嗎,怎麽有空跑到我這裏來了?”

“唉,別提了,我到你這裏躲清凈來了。”今日休朝,蕭介不想呆在府裏接待那些打探消息的人,幹脆跑到徐階這裏躲清凈。

“介公稍坐,我去準備一下,請你喝酒。”徐階眼看快要到午飯時間,蕭介也沒有要走的意思,只好說道。

蕭介也不客氣,直接吩咐道:“弄只肥雞下酒,酒要玄武街清香居的百年紅,吃完了我們來殺一盤棋。”

徐階唯有苦笑,蕭介這樣一個尊貴的人不僅於他有恩,對待他的態度更像是一個忘年交的朋友,他還有什麽好說的。

騎上快馬,從玄武街打了一壇子百年紅,順路在老鄉家買了只肥雞,回到他的小院打起精神作了只油酥雞,炒了幾盤現摘的新鮮小菜。雖然簡單了點,卻也清爽可口。

“不錯呀,你還有這手藝呢!”蕭介撕扯下一根雞腿,送到嘴裏嚼著,外酥裏嫩,香味撲鼻,忍不住交口稱讚。

油酥雞的做法是徐階從書堆的一本食譜裏學的,今天還是第一次做,得到蕭介的誇讚他也很高興,沒想到抄書還能有這般好處。

“聖人說君子遠庖廚,唉,為了介公的口腹之欲,我從此只能做個小人了。”徐階開了個玩笑,蕭介為人隨和,所以他說話也就隨意起來。

蕭介笑著罵道:“滾蛋,做頓飯就不是君子啦?你這是曲解聖人之意。聖人本意是勸誡君主要常懷仁義之心,聞其哀鳴之聲不忍食其肉,所以要遠離庖廚。”

“那不對呀,雖然聽不到哀鳴之聲,哀鳴聲卻一直存在。君子懷仁義之心,就不該食其肉。”徐階也笑了,君子仁義之心施於禽獸身上,豈不是沒肉可吃。

蕭介嘆息了一聲,說道:“咱們當今的皇上常年食素,卻對天下百姓的苦難視而不見,這仁義之心施的不是地方啊。”

蕭介這話傳出去是大不敬之罪,徐階只當沒聽見。他知道如今權貴之家大多橫行不法,尤其權貴子弟對待百姓是要殺就殺,要搶就搶,很少受到懲處,都是皇帝縱容親族所致。

“所以這次儲君的選擇尤其重要,如果所選非人,百姓們還要受苦。”蕭介有感而發,他雖不參與立儲之事,但是心中懷著憂慮。

徐階好奇地問道:“為何皇侄會有立儲的資格,當今有哪些皇子皇侄能有機會成為儲君?”

“目前立儲之事已經公開,說說也不要緊。”蕭介喝了杯百年紅,酒興助長談興,正好可以給徐階普及一下皇室成員的認知,為今後擔任更重要的職務做準備。

“當今皇帝篤信佛教,佛教講究眾生平等,他老人家在皇位繼承上也要來個平等。家族子侄一視同仁,所以,立儲之事,皇侄也在他的考查之中。”

蕭介對皇帝的做法非常擔憂,如此一來不僅破壞了千年皇位繼承的傳統,而且加劇皇家內部的紛爭,不知道會帶來什麽樣的惡果。

徐階笑道:“幹脆在天下人中選擇賢者立為儲君,那才是真正的眾生平等。”

“不可胡說!”蕭介打斷了徐階的信口開河,皇帝之位再怎麽平等那也只能在皇族蕭家子侄中平等。徐階吐了吐舌頭,不再打斷蕭介的談話。

“當今皇上有八個親生兒子和十五位侄子,他們已經封王或者封侯,他們都是儲君的潛在人選。不過,依我看皇帝親生兒子只有南陵王、湘王、預章王和臨安王最有機會。侄子當中,臨賀侯和新喻侯呼聲最高。”蕭介在徐階這個小吏面前完全放松,毫不隱晦自己的看法。

“南陵王?”徐階腦海裏立時浮現了一道靚影,那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動心,南陵城,飄香苑,那個白衣勝雪的柳如煙。

蕭介見徐階走神了,奇怪地問道:“怎麽?你認識南陵王?”

徐階回過神來,收回心猿意馬,苦笑:“我哪有資格認識什麽王爺,早年我曾到過南陵城,跟南陵王的三公子起過沖突。”

徐階將早年在南陵城的經歷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,很多重要的細節都沒說。蕭三公子的面他都沒見過,說得好聽是起沖突,其實就是被蕭三公子示意了一下,自有屬下去陷害他們而已。

蕭介聽完只能默然無語,這種事在權貴子弟眼裏都不算是事,太平常不過。

一頓飯吃了兩個時辰,一壇百年紅一大半進了蕭介腹中,徐階喝了一小半,兩人都盡了酒興。徐階將剩下的殘羹冷炙收拾幹凈,打了井水在書房中煮起茶。

“來吧,讓我領教一下你的棋藝如何!”蕭介早就期待這一局,眼前的小夥子總能給他帶來驚喜,不知道在棋藝方面是否一樣能帶來驚喜。

“介公,我真沒跟別人下過棋,如果走得不好,可別見怪。”徐階有些心虛,幹脆先以哀兵來面對蕭介。

蕭介眼睛一瞪,罵道:“你怎麽這麽沒出息,圍棋和用兵一個道理,你既然精通兵法,棋藝就不會差到哪裏去!”

來吧,徐階不再說話,專心地下起棋來。最近,他在棋經中研究了下高掛定式,其中的變化稍有些覆雜,蕭介既然是此中高手,如果用簡單的定式,可能他不會滿意,那就來高掛雪嘣定式吧。

自從學了算經,徐階對各種圖形的面積算法都仔細研究過,邊下著棋,一邊計算他的棋子所占面積,細微之間都算得十分清楚。

這算經和棋經相輔相成,可以相互幫助,棋子的一格之差往往算出來的占地差別挺大。

行棋末過半,徐階的黑棋已經占據大半棋盤,關聯互通,氣眼充足,蕭介感覺再無回天之力。

“你這叫沒下過!你這叫不太會!你是在玩我了吧?”蕭介大聲嚷著,氣呼呼地將白子往棋盤上一扔,投子認輸。可憐他還想著徐階真的可能不太會,讓他執黑先走棋,簡直打臉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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